云十五

我喜欢我的故事。这就够了。

未亡人

        “安禄山?跟我有什么关系?守大唐?我一个穷叫花子,一个姑娘尚且看不住。守什么大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坐在我对面,瞥到我的疑惑,拎起手边的酒壶又喝了一口:“哈,说起和那个姑娘初识,真真是有点,嘿,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天太阳亮得晃眼,天气正好,适合美人伴游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足之处倒是也有,我其实是被一群狼牙贼子追缠时跑到那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酒喝了一壶又一壶,打狗棍舞了一次又一次,本大爷我也算是个人物,但是一个人总是也抵挡不住那群龟孙一波又一波的攻袭,一拥而上愣是给大爷我整上点伤。

         眼看着那贼子越来越多,咱就想着死了也好,也不用想那个西域的女人想的心烦。

         就是可惜啊,没能死在总舵,见不到那些恨不得天天泡在酒坛子里的小兔崽子老兔崽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正想着呢,嗬,一道剑光就那么扫过来,大爷我差点没闪着眼。仔细瞧,那狼牙孙子都倒地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一个蓝衣姑娘就那么站在那挑眉看我,那剑花挽的可真是漂亮的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到这里,揉了揉头发,笑起来。我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深邃的闪着鹰隼般目光的黑眼睛,里面有明明灭灭的碎光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‘臭要饭的,本姑娘救了你一命,你准备怎么还我?’哈,这相识的头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她邀我同行,我也许是昏了头,也就那么跟她一起走了不少地方。鲜衣怒马,四海为家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姑娘豪爽的不像平常女子,喝酒骂人干架,与人争执会捋袖子,被惹急也会拍桌而立,嚣张的眉眼比着那些做作的女子,自是好看得紧。

        自打相识以来,她一直在我身后别着双剑,跳着那被她叫‘云裳’的剑舞。那段时间可算是逍遥自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老子当时就知道了,这小姑娘,是喜欢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对面那人又拎起一坛酒,拍开泥封,仰头就灌了下去,用力的到骨节发白,眉眼间是藏不住的不驯桀骜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在融天岭巡山,遇到那个女人。还真是让我心里发狠,当时她竟是陷在了一群狼牙军的包围里。我终是没法子无视,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那女人身边。那女人像以前那样强硬的很,硬扛着负了不少伤也没见她哼出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习惯使然,抑或是其他心思,我张口就是句句骂骂咧咧的担心,全然忘却了跟在身后的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怕是也猜到了什么,但什么都没说,切了冰心护在根本无心厮杀的我旁边。我一直都在跟那女人絮叨,根本没有注意她。直到有粉芒划过,才发觉她不知何时摇着扇子风袖低昂。随即踉跄了一下,却又撑着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笑了笑,衣服渗血,脖颈带伤。这时我才看到,她的整个后背已经被血液浸透,一根羽箭直直的插进她的后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,你要好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,跟她好好在一起,她是个好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,抱歉,接下来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‘臭要饭的,本姑娘不用你还了。’

        我看着她用内力把我和那女人推出包围圈,看着她把我定身,看着她唇边浅淡的笑纹,看着她一个人拼着最后一点气力轻功引着狼牙上了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定身的时效过去,我像是疯了一样轻功追了过去。可那片山野太荒辽,我只能循着那杂乱的血迹辨别她去了哪。一路向上,路的尽头是山崖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一片到处都是狼牙军的尸体,剑气留下的或深或浅的沟壑,以及,她的断剑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跌跌撞撞的奔下悬崖,在崖底找到了她。她躺在那里,无声无息。我蹲下来唤她,她却早已气息尽失,筋脉寸断,再也不会耐心的回我话,也不会用盛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抱起余温渐渐流失的她,笑着,终于悟了进门派时师姐欲言又止的话,什么是真正的笑醉狂。风冽如刀,寒气从骨缝间窜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夜我才知道,我有多喜欢她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的声音平淡的近乎残忍,努力不表现出异样,肩胛线条紧紧绷着,但敏锐的人却都不会错过他声线里的一丝颤抖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我把那女人送回大漠,留在这守着她。她怕黑,我要是走了,谁陪着她熬过长夜。” 


        我抬眼看他,隐约觉得他眼中有水,晦涩不明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曾和我一起饮酒的时候笑说希望有人陪她看遍洛阳的烟霞、太原的杏花、成都的繁华、扬州的碧瓦,一起执剑远去天涯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她说话的时候那眼睛温和的注视着我,但我一口一口的喝酒,笑她江湖儿女怎可如此矫情,装着不知道她的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如果我能早点看清那女人早已与我无关,只不过是我在不解风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如果我能早些发觉自己的心动,如果她能再站在我面前,我一定随她两人一马走尽天下,说给她一世世红线绕指的情话,铺下百里千里的红妆迎她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可惜,哈,这世间没有如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来,喝酒!这店家还真是实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此酒够烈!”他又灌下一坛酒,酒水从他的嘴角流出,分不清是辣还是苦。

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我又路过那小镇,听闻这边居民说前些时候一个丐帮弟子自刎于一坟前,徒留一酒壶和一对擦得锃亮的断剑。许是一个过路人好心,于是,旧墓旁边添新坟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万千的爱,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走的那么早,就没人陪我了,我去找你吧。来生,把我自己还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只和你的扬鞭策马,只和你的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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