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声入人心】鲛人48
全员鲛人向
ooc都是我的
战场。
贾凡坐在沧龙的背上,衣摆浸在水里,一起一伏。
龙突袭浪尖时,鲛人齐动作认真守护,这才开始真正带了伤,才是贾凡开始治疗的时候。
他的十指跃动,蓝色光线牵扯出来,每一道都连接着动法的各位同伴。
水绿的鳞片震颤不止,为青年提供助力。
虽然打到现在,了不得大半个时辰,但青年无时无刻不在输送力量,随时疗伤。
两次对撞,内外伤皆有,贾凡也只得先行修补更为重要的脏腑伤害,至于鲜血淋漓的外伤,就先放放。
战场上的,还有他身旁一个蔡尧——受了重伤现在还没缓过来的,贾凡真真是片刻不敢错眼,生怕一个闪失就没注意到谁又受到反挫。
到龙奇袭完,鲛人怒,洪之光做全力毁翼之功时,青年眯眼,瞧自己手指。
下一瞬间,他阖眼,双手古怪一搁,像是搭在什么上面一样。
漂亮的左手食指的指节率先往下一点,然后是右手的小指。
以此为开端,青年的双手不断律动,连贯的,又是跳跃式的。
偶尔的,他还会从左到右的,扩大手掌用大拇指和小指同时按下,或者用大拇指穿梭于其他四指。
熟悉音律的人能很快的分辨出,他是在弹钢琴,一架无形的钢琴。
虽然按着无形的琴键,但贾凡指尖的蓝色细线不动,并没有被阻隔开,仍旧稳定的连在同伴身上,甚至因为只有贾凡听得见的琴声而越发明亮了。
心底的琴谱刚到第一小节的中端,青年喷出一口鲜蓝的血来,尽数洒在空气里。
但是诡异的,它们并未落下,反而是积在半空的平面上,不时有一丝垂直下滑。
它游走着,流淌的很慢,却不像往常那样容易凝固。
旁人想象得出,鲜艳醒目的血液落在黑白琴键上,分岔流淌,顺着缝隙滑下的景象。
作为唯一的治疗,贾凡的本领毋庸置疑,他是自己咬破舌尖,为后面动法做准备的。
缓缓流动的血液,在第一节琴曲结束时,猛然犹如被激怒一般,剧烈又疯狂的波动,几乎是侵蚀了所有的琴键。
当沾染血液的琴键,奏响第二节琴曲时,蓝色光线细腻,绷紧一瞬又松软。
肉眼可见的,它变细了,飘飘荡荡的样子。
和之前再不一样,若之前是千根细丝绞在一起,如今细丝无存,替换成软钢。
虽然看起来愈发脆弱,坚韧强度却强大不少,输送的能量也增多。
只不过伴随着光线的增强,青年的气息削弱了不少。
说的更透彻些,他的脸色苍白得甚至有些透明。
动作和神情,左眼写着累,右眼也写着累。
当洪之光委顿在地时,青年咬牙,冥冥中的那份钢琴声又明亮不少。
随即男人因反挫巨力而翻腾不休的气血,被安抚下,自愈能力这才反应过来,开始修补破损的身体。
动力救下洪之光,水绿色的鳞片陡然黯淡,青年急促颤抖,几乎无法抑制。
钢琴周而复始的弹奏着,他的脊梁很直,看不出生死肉骨的深沉压力正沉降,挤压他柔软的器官,碾平他的骨血。
就在这一线,余笛撕毁龙翼,被王晰施法偷袭,打昏后安置在洪之光身旁。
贾凡十指微动,忍住如山压在肩上的沉重和疲惫,硬生生又拼出一份气韵。
两道晶莹蓝丝贴附在余笛身上,抚熨神智恢复伤势。
亚特兰蒂斯。
轻柔的月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,一切呈现在这仿佛是透过光谱被曲折分析的光线下。
海底的岩石、草木、贝壳和珊瑚全寂静,连暗流都似乎是睡着了。
此时,鲛人有七个人,并未入战。
洪之光方书剑仝卓脱力,蔡尧余笛受伤,贾凡全力救助。
还有一个,正是海底唯一水纹波动的制造者,传自亚特兰蒂斯的山谷深渊。
唇色极苍白,面孔却泛上一抹绯红。
如果任何一位鲛人在这,都能清晰的发觉他的呼吸频率较平缓时加快了。
而贾凡在的话便能近一步探查到,血压不正常的偏低,心率却活跃的加速。
那是失血的模样和运动的症状,但实际上,这处空间内并不存在能让他受伤的敌人。
唯一的线索便是他的手上有血,正积在修剪出漂亮弧度的指甲的缝隙里,缓慢的溢出来。
源源不断的,汇聚成细流的蓝色,留下一道浅淡的血迹,按着青年的动作去向它应该去的地方。
指尖流淌的粘稠血液落了,露出其下的蓝灰鳞片,让人想到猫咪般疏离又柔软的颜色。
青年的棕色虹膜里,瞳孔深邃暗流涌动。
精致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,他在血珠闪过一线蓝光,眼见它消失不见后,微微向着前方欠欠身,随即转身走了几步,纵身跃下这方逼仄石台。
鲛人各有其能力,其中有一位青年善于占卜,通过罗盘和星图来窥测未来预言吉凶。
而他知天命牵玄机的能力,对冥冥中的感觉敏锐,让他发现历代鲛人强者安息之地藏下的秘辛。
他潜游到下一处的古洞,在狭窄石台上落脚,走进这古洞,在无形的结界前停止。
青年与结界隔了几步远,阖眼屏息,右手古怪的捏着一个手势。
修长的手指尖冒出一点蓝,颜色极深,让人无端的想到从不见底的汪洋深处。
这滴沉沉的血珠逼出后,青年的唇色又是白了一分,呼吸更急促了。
压下因失血带来的混乱,他吐出一串玄奥的词汇,音量很低,大概是现在的状态说话有些费力。
内容其实很简单,无非是像圣经祈祷那般,“愿你的国降临。”类似的语句。
但是他的声调里,情绪淡到可以忽略不计,庄严的像是面对主的宣誓,虔诚的似乎面前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祇。
随着喃喃的低语,指尖的血极快的暗淡下去,灰白的色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能量。
而青年面前结界所挡住的古洞深处,有什么东西开始微弱的发光,银蓝色的。
当他最后一个词落下,转为死气沉沉的白色的血液急急扑向结界,融化开来。
每一次都是逼出一滴精血,每次血珠浮现后,青年都会重复同样的一段话。
每次重复完后,那滴有诡异颜色的血就会融入结界,他才微微躬身致意,然后离开,去往下一个古洞。
而现在,已经望得见下面愈发深重的银蓝色。
王晰传讯之时,青年便自上向下潜游,不知已经在多少鲛人的安息之处动过法。
失血模样,尽是因为他自己动手,逼出血液施法。
若非如此,海洋深处的亚特兰蒂斯,历代鲛人沉眠埋骨之地,谁能伤到现任的鲛人之王。
郑云龙望了一眼下方的银蓝色,心里默算着时间。
两分钟,他笃定的想。
战场。
将余笛安顿好,王晰看着余光二人愣片刻,然后平淡的直起身,望向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停手的双方。
他看起来依旧冷静,理智,表现出一位善于谋划取舍的鲛人之王该有的模样。
但是熟悉王晰的人都能注意到,男人的神情虽然没怎么变,甚至仍然带着点笑意,但眼里的色彩却慢慢暗沉下去。
龙的状况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糟糕,坚硬的鳞片被崩碎不算,庞大身体上,不断渗透滴落,如同下雨一般的殷红泛青的鲜血不算,血肉模糊甚至隐约看见森森白骨的伤口也不算。
单说龙翼,先是黄子弘凡拿着冰刃劈了一刀,再是混战被重点攻击,最后是余光二人组联手,粗暴的撕扯。
透明的翅膜上不仅有腐蚀出的孔洞,还有长短不一的穿透的伤口,淌着淅淅沥沥的血。
它引以为傲的火焰倒是依旧嚣张的燃烧,但是冷厉坚硬的骨架软塌塌的耷拉着,显得狼狈极了。
王晰认认真真的盯着龙,不在意同伴或疑惑或忧虑的眼神。
他的眼睛很漂亮,深褐色的虹膜莹透,蓝色暗的几近黑色的瞳仁清澈。
眼波是习惯性的潋滟,流转波光,黛蓝色的鳞片更是衬出几分妖冶。
但是春江般的目光里,神色复杂极了。
王晰心疼,心疼所有人,受伤的脱力的,这都是有着金子般的心的人,都是他朝夕相处诚心以待的人,都是他诚挚祈祷期盼希望他们都好的人。
王晰愤怒,对于龙伤他的同伴,虽然他知道这是敌对双方不可避免的。
王晰失望,对自己失望,他是战场上的眼睛,他的职责就是掌控大局,让同伴避免过多的损伤。
但现如今,几乎是全员受伤,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有他的一部分责任,是他的失职。
还有决绝和疯狂。
没等周深高杨几个心思细腻的仔细体会到这一重令人心惊的意味,男人忽然笑了。
这个笑容称得上是舒缓有致,即便发凉的结成了冰的形状,也极为漂亮。
白皙双手盘结,古怪一翻。
左手的指甲对着自己的眉心轻微一划,悄然显现一道细小伤口,却没有血液落下来。
随即王晰将右手抬至伤口前,全然镇定的,双指自伤口里拈出一滴水。
那滴水珠实在是太小,可湛然极了,清清透透的凝结着。
这滴水出现后,阿云嘎几个人脸色霎时变了。
只有鲛人知道,这滴除了是从眉心出来外,除了洁净厚重的气意外,平平凡凡毫无特点的水,是凝结的鲛人平日护于心脉的纯粹能量。
每个人都只有一滴,若要多修一点出来,以供自己实力大增,不知要耗费多久的时间。
高天鹤当时被捉去做实验,屡屡失血重创却撑住不死,除了自身的自愈能力外,便是有鲛人天生的这滴水在。
鲛人失去这滴比心尖血还要重要无数的水,无异于龙被粉碎颌下逆鳞击碎喉间亘骨,这般的狠辣重创。
王晰动作极快,没等同伴急扑过来,便将这滴干净到只能用明亮形容的水,放到了左手腕间的那一圈各色鳞片上。
藕色的,鸦青的,碧玉石的,荼白的。
与此同时,他的唇瓣翕动,秘法催动下,水滴轻轻一颤,均匀的滚了一圈,然后化开在鳞片里。
这是战前王晰让所有人与他互换一片鳞片的秘法,衍生出的新一重变化。
非但可以增强灵犀感应,便于掌控全局,危急时刻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救护同伴。
这重变化只有零星半点的记载,说法也很模糊,王晰经历无数次反噬,数不清时间的殚精竭虑,才勉强摸索出。
他知道郑云龙那快成了,但是非得这样,方可让他心底翻腾的愧疚愤怒心疼失望的情绪,稍稍安宁一些。
至于反噬,男人不管了。
凭借鳞片和本身的联系,身形已至跟前的王凯几人,几乎是瞬间感受到足以令人喟叹的清凉流淌于全身。
厚重的同族气意镇住他们的伤势,遏制血液的流失,唤醒混乱的意志。
甚至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气息,像雪山深处一窜而过的风,像晨间草叶微白沁凉的霜,像烙印在骨子里的熟悉的一望无际的汪洋。
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重法已成,王晰应受反噬重伤,但不知什么缘由,竟然推迟了。
哥哥们已经冲过来了,包括几个心细的弟弟。
王凯扶着人肩阿云嘎握着人手,马佳左右上下的观察,周深在一边转来转去的忧虑发问。
高杨一向是内敛自持的,所以他没有什么肢体动作,只是站在一边,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无能为力的担心。
李琦也没说话,他知道他的声音现在变得干涩颤抖,并不好听。
王晰有心安抚同伴,轻描淡写的笑,“没事儿,啊。”
东北大碴子味儿,将事的“h”吞掉了,变成了“si”。
亚特兰蒂斯。
在王晰平静的取出那滴水之时,郑云龙恰巧从最后一个古洞走出。
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,他抬眼看了看深渊里缭绕的灰黑雾气。
在战争开始之前,郑云龙便和一众鲛人之王商量过关于他留在亚特兰蒂斯的事宜。
以他之见,他卜算星图预测吉凶的本领,用于战场并没有很好的助力。
而他留在亚特兰蒂斯,却可以准备一桩法术。
亚特兰蒂斯深谷,历代鲛人强者的埋骨之地。
虽前辈逝世,但仍有残存灵犀。
若郑云龙动法,或许可以唤醒前辈一丝神思,在关键时刻助战。
静默了很久,半晌蔡程昱率先开口。
他犹犹豫豫的,“大龙哥,你有几成把握?”
郑云龙笑了笑,似乎有魔力一般让人注目,“不太多。”
“那……你会有反噬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高天鹤急了,刚一抬声音便想起他们这是背着其他人的商量,又压低了。
青年激动的脸愈发白,唇色也愈发红了。
余笛拍了拍他,示意他冷静一点。
随即温和的余老师表示他并不赞成郑云龙这般的做法,王晰也坚定的点头。
郑云龙抬手,慵懒的撩开额发。
“我不是来征询意见的,我是来告知你们,我的决定的。”
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的阿云嘎抬起头,盯着郑云龙。
他的眼神分明温和圆润,却仍旧有锋芒乍露。
“你决定好了?”他问。
“是的。”郑云龙点头。
青年撑着自己的下颌,又是一会儿的沉默,才重新开口。
“行,我支持大龙。”
他看了看郑云龙,两个人对视着笑了笑。
高天鹤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站着,开始一边快步绕着圈儿走,一边语速极快的说话。
蔡程昱蹙眉,皱着脸,想劝说,又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王晰和余笛却抿了唇,眼神闪烁,似乎有些游神。
“行,既然嘎子这么说,那我和王晰也同意。”
余笛缓慢开口,竟是也笑了。
他和王晰品过味儿来,决定和阿云嘎一样,相信郑云龙。
高天鹤瞪眼蔡程昱惊讶,但是四票通过,他俩反不反对也影响不大了。
鲛人之王坐在黄金白银雕饰的王座上,轻巧的商量着本应该谨慎思索的重要提议。
时光流转,他们像千年前的前辈一般,投票做决定。
鲛人一向公平民主。
灰黑的暗流呼啸而过,卷起青年的发,唤醒他暂时沉没的神智。
这个时候,能想起来的只有他们了。
郑云龙笑,压下思绪,站在石台边,脚尖一错便跌向银蓝的深处。
落在峰顶,控水来到湖底。
青年仰头看那颗缓慢跳动的光球,新鲜的银蓝色,循着海洋的一呼一吸。
咚,咚。
指尖再一次汇聚一滴血珠,弹向那小小的一团。
他沉声,重复在任意古洞前都说过的语句。
郑云龙的声音和缓,全无语气,仿佛在念早已熟记多时的音乐剧台词。
只是几分嘶哑,破坏了悦耳嗓音的美感。
但是郑云龙没有注意,他感到自己困惑又渴睡,眼睛都要睁不开下一秒就要睡去的那种疲惫。
他的呼吸快而浅,血压极低,心率极快,脉搏也很弱。
好累,他昏昏沉沉的想。
还有十四秒。
——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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